亲属中也有不少扎堆儿聊天的,偶尔还能看着几个笑脸。那情形,跟医院的产房,竟有几分相似。
生与死,都有一场声势浩大的仪式。
老王的遗体被火化之后,毛瑾抱着那飘轻的骨灰盒,眼泪又连成了一道道线。
那么大个人,怎么就烧成这么点儿了呢?
到了墓地,毛瑾死活不肯同意把老王的骨灰放在地下,嘴里一个劲儿地叨叨:“那太闷了,你爸他怕热。”
鑫远那两个姑姑就不愿意了,都这会儿了还装什么装?她们可是算好了时辰的,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那你还能一直捧着他呀!”王德英呛了她一句,要上去夺骨灰。
“大姑!”王鑫远在旁边拉了她一把。
“妈,让我爸入土为安吧,听话。”毛线红着眼说道。
“就是,嫂子,来,给我。”王德兰也上手准备夺过来。
“你们别着急!”王鑫远挡着毛瑾前面,“再吓着我妈。”
两个姑姑瞪了他一眼,就往一旁去了。
这个小白眼狼,谁吓谁啊!
毛线也不知道弟弟王鑫远凑在她妈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毛瑾就松手了,老王总算是可以安葬了。
回去的路上,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几个人都靠着椅子假寐。
这一进市区,就不一样了,鑫
远的两个姑姑在讨论去那儿吃饭呢。
“姑,已经订好了。”王鑫远说了店名。
头一天,他们姐俩就商量好了,鑫远带着这些亲戚们去吃饭,杜云带着毛线和毛瑾直接回家。
这姑姑们就不大愿意了,非得说有事要说,鑫远只好给姐姐打了电话。
杜云在旁边听着,给毛线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去,伯母交给他。
毛线看了他一眼,应了弟弟的要求。
她其实也不想让那些人感觉这老王一没,她们娘俩就跟老王那边的亲戚都断了来往,尽管事实上平常也不咋来往。
“尼雅还在家里,我点外卖给你们送回去。”毛线说道。
“不用,你就甭操心了。”杜云看着一脸憔悴的毛线,很是心疼,“你完事给我电话,不要跟人着急。”
他知道王鑫远那俩姑姑都不是善茬,这个时候吃饭还非得喊毛线去作陪,准没憋什么好屁。
“好。”毛线咬了下嘴唇,半天才说,“辛苦你了。”
杜云苦笑了下,两只手稳稳地摁着方向盘。
天津市区的路跟那小肚鸡肠子一样,绕来绕去,那叫一个堵呀。
等到了地儿,王鑫远已经在等她了。
“姐,不管她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啊。”
俩人在门口洗了手,又含了一块冰糖,毛线这嗓子里齁甜齁甜的,加上刚刚路上颠得狠了点,她就有些恶心。
洗手她倒是能理解,这含冰糖为了啥?
鑫远也不能理解,反正他是听姑姑们这么说的,又不是什么难事,就提前准备了,免得落人口舌。
“姑姑,找我有什么事?”毛线开门见山问道。
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她们大吃二喝,公司那边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急什么,边吃边说。”王德英拿手指抠开一套餐具。
“是呀,线线,累好几天了,吃完再说。”王德兰这脸笑的跟花一样,见毛线盯着她看,那花儿又收回去了,换了一脸的愁苦。
“姑,你们有啥事就先说吧,我妈一个人在家呢,我姐得赶紧回去看着点。”王鑫远也催促道。
“催什么催!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王德英啪一下摔了筷子!
毛线脑子里嗡地一下,眼底流过一丝厌烦。
本来大家都在扮友爱,这脸面既然撕破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毛线起身,“鑫远,照顾好姑姑们。”
“你站住!”
王德兰拉了她一把,毛线这两天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稍稍一带就被人摁到座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