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却又很安静。
几场阴雨过后,树上就多了一层金黄,秋上树梢。
十月份的时候,学校开了一场表彰会,是专门为毛线开的。她资助的学生已经达到了一百名,院长临时通知她上台讲话,一方面是鼓励孩子们努力完成学习;另一方面是希望带动更多的社会人士资助这些贫困的孩子们。
“院长,我没上过这种场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毛线不是在装,是真的不会,她的文字水平仅限于论文。而且最开始她连论文都不会写,都是东一个西一个跟打补丁一样拼凑的,她当时的男朋友就教了她一个秘诀:你练习跟人吵架,必须赢。
就这么着,毛线为了能吵赢,开始立论点,然后找足够的论据材料,再一点点论证。搁家先跟她妈过招,在学校参加辩论队,慢慢地,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几乎可以说是“逢吵必赢”了,回头再写论文,那完全是小意思,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啊。
可这演讲稿跟论文完全不一样,而且这种表彰大会,在毛线看来,完全没有含金量,无非就是别人吹一半,自己吹一半,都是些套话官话,她做不来。
“那就自由发挥!你课不是讲得很好嘛!我们就当听课了。”院长丝毫不肯退让,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这么好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这姑娘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毛线正发怵的时候,邓丽霞来了,这姐们也够意思,唰唰唰提笔就给她写了一篇,连在什么地方停顿做什么样的表情手势都备注出来了。
毛线照着念了一遍,怎么都觉得不像自己说的话!
她又不是雷锋,哪里有什么高尚情怀,不过是当初背水一战时激励自己的豪言壮志。资助是真心的,可是她没想到能做多久,或者资助多少,她对这个没有概念,全是杜云当初做展厅的那些广告收入。
“算了!反正院长让我自由发挥的!”毛线心一横将那张稿纸塞口袋里,两个手心对搓一下就上台了。
从礼堂上看下去,下边是黑压压的一片,比脑袋更黑的是孩子们的脸。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木,除了难堪,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原本毛线资助这些孩子,是让公司的人通过学校辅导员了解的,助学金的发放也是分批给到辅导员再单独发的,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学生的自尊心。
现在的孩子们不同以前,贫富差距太大了,而且在学生当中,隐隐地传递着一种攀比的氛围,比如这女生化妆的和不化妆,用迪奥和用美宝莲的,男生穿阿迪的和穿班尼路的……各成一派,甚至可以简单地总结为:家境好的更容易跟家境好的学生打成一片,并有意无意地排斥着那些家境不好的学生。
更让人惊心的是,这些家境不太好的孩子,也非常自觉地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地疏远那些家境好的学生,因为进入另一个圈子的成本太高了,别人随随便便一顿饭或者一件衣服可能就是他们一个月甚至一个学期的生活费,而现代人的交际是往往需要一定的金钱去维持的,大学校园里也不例外,这基本上就成了阻断那些来自农村的寒门学子融入城市的第一道防线。
从情感上来讲,毛线更倾向于把这些事放在桌面下去做,而不是这样把这些孩子们的自尊心拨拉到日光灯下煎烤。
象征性的掌声过去之后,毛瑾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请你们先清空一下脑袋,忘掉之前听到的话!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因为接下来,我想给你们分享一下真实的东西。关于我,也关于你们。”
礼堂里突然变得格外寂静,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邓丽霞,她一个劲儿地对台上的毛线眨眼,并轻咳了一声作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