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做小卒时,他身先士卒,奋勇冲杀。后来做将军,他苦读兵书,从大字不识的白丁变成元朝中颇有名气的善战将军。
没有几个人能体会,他爬到现在这个程度有多么不容易。
而高兴自己对此,也是无比的珍惜。
他绝不容许福建之战以失败告终,因为,那不仅仅将会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也会让得他在朝中的地位大为降低。
估算时间,畲民大军应该已经接近闽清了。
高兴突然出声,对着周围士卒们说道:“诸位弟兄,你们的家小、亲人,有很多都在城内吧?”
旁边没有士卒答话,只是眼神稍稍变幻。
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这福建的本地人,就是在闽清入的军伍。
高兴再度大喊:“告诉本将军,你们会让乱民入城,杀你家小,辱你妻儿吗?”
“誓死挡住乱民!”
“誓死挡住乱民!”
一波波高喊声,在城头上蔓延开来。
每次逢战,高兴将军都会用话语激励他们。其实士卒们也知道,这不过是将军提高士气之举,但总总忍不住热血沸腾或是义愤填膺。
他们的家小妻儿,真的在城内。不说为国,只是为家,他们也绝不会放畲民入城。
高兴轻轻点头,神色重归严肃。
他和畲民部族其实已经打过许多次仗,但是,从未这般凝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文天祥到了。
他深知,这个老对手有多高的能耐。永福之失,便是个沉重的教训。
论兵法谋略,文天祥不在他高兴之下。而若论爱兵如子,文天祥更是胜过他高兴,以前兴国军之团结,天下闻名。
那样的团结,是文天祥牺牲无数才换来的。他将整颗心都扑在了军中,甚至,连家中亲人都死伤殆尽。
所以,哪怕文天祥只是带着飞天军和飞龙军,高兴亦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如果只是畲民大军赶到,他高兴,怕是都不会亲自赶到城头上来。
黄昏了。
西边的云开始泛红。
而文天祥的大军,也开始在蜿蜒的官道上现出身影,向着闽清县城而来。
高兴大喝:“全军将士!备战!”
他知道文天祥现在定然急切地想要拿下闽清,说不得根本不会扎营,会立刻就开始发起攻击。
无数元军士卒在城头上跑动起来。
而文天祥,也果然率着大军直接赶到城下。
离城近千米处,大军停下。有斥候驰马上前,向着城头大喝:“元将高兴可在?”
高兴眼中闪过厉芒,“要战便战,不必多费口舌!”
他一句话,就将下面斥候的话给堵死了。
但是,斥候还是喊道:“我们大宋皇上有好生之德,不愿生灵涂炭。知晓你高兴将军也是有本事的能将,劝你开城投降,我们大宋皇上必将重用于你。而一旦大军攻城,便将死伤无数,如此罪责,你高兴可愿担之?”
“哼!”
高兴冷哼,却是懒得再回话了,“放箭!”
他是元将,岂能降宋?
虽然听闻大宋皇帝年少英武,但高兴,心中从未升起过这样的念头。
嗖嗖声响。
道道冷箭射向城下。
斥候却是有所预感,一溜烟儿地拍马就跑了回去。
到军前。
文天祥坐在马上,不等斥候说话,自顾自道:“高兴是个好将军啊,可惜,不能为我大宋所用。”
旁边任伟道:“军机令,那咱们是否现在攻城?”
“嗯。”
文天祥轻轻点头,“任将军你先率飞天军打头阵,顺便观察观察城内的元军布置。”
任伟微愣,“可是……高兴应该不会给我们飞天军机会吧?”
毕竟在永福的时候,元军就已经开始用百姓做人质,掣肘他们飞天军了。
文天祥却是轻笑,“如果他们再以百姓为质,你无需管,勘察过城内布置后便回来便是。”
说着,他看向畲民将领们,“诸位将军,开始扎营造饭吧!”
众畲民将领领命,向着后头跑去。
文天祥抬头看向城头,嘴角缓缓露出笑容,“诛心为上,诛敌为下。”
这话,却是赵洞庭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