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小舅子身边有几个同乡,那也不算什么。血脉最亲,这可是外人再比不过的。
霍五全心为儿子考量,倒是想起那个随母在外家的内侄,等回了屋子,只有父子二人时,小声对儿子道:“爹倒是盼着你那表哥晚两年寻来。”
同是血脉,同姓的侄子又在外姓的外甥头上。
霍五眯了眯眼,自有思量。
他可是不容儿子受委屈,要是那个内侄子懂事还罢,要是不懂事敢欺负弟弟,那自己这个当姑父的少不得好好“调教”一二。
霍小宝没有直接说徒三可能会屠杀功勋亲眷的话,就算完全按照明史走,那也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说出来只会让老爹跟着担心,却也低声提醒道:“自古以来皇帝称孤道寡,口含天宪,一言断人生死……有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他现下是舅舅,孩儿就当他是舅舅,真有那一日……儿子就当他是皇帝……”最后一句,低不可闻。
霍五怔住,显然他没有想过那么长远的问题。
不过即便是嫡亲小舅子,他也不会将爷俩性命全部交其手上,只道:“最坏能如何?实在不行,咱们爷俩就出海去。”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动静,随后伴着叩门声,有人道:“姐夫睡了么?”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霍五扬声道:“没呢,三啊,快进来。”
霍小宝已经起身迎了出去。
徒三见到外甥在,并无意外,显然一直留意这边动静,晓得他还没走。
“小宝打小就懂事,如今更是出众了,姐夫有福气!”徒三真心赞道。
孝顺先不说,这天生巨力,这在乱世,就是霍家父子的立足根本。
霍五则带了唏嘘:“自打你姐姐走了,我又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不如以往,晚上睡觉都不安生,就怕哪一日没睁眼撇下给他一个儿。我是四十望五的人了,小宝又是独苗单支,连个帮扶也没有。今儿你来了,我也能睡个踏实觉!”
徒三忙劝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咱们骨肉团聚,好日子还在后头。”
霍小宝低头听了,心里酸涩。
老爹哪里是作态?这也是真心话。自打生病后,老爹隐隐带了焦躁,时常看着自己发呆,原来是担心这个。
霍五察觉出儿子的难过,忙换了话头:“你来的正巧了,上月二十六开始练兵,明儿满一月,正是大比之日。”
徒三果然好奇道:“大比?比什么?”
“今儿席上的屯长都是暂定,明日要是有人挑战他们成功,他们就要让位;还有诸把头,之前一旬一次小比,每人有积分排序,等到大比,确定最后排名,按照排名先后挑两屯手下。”霍五讲解道。
徒三与姐夫对视一眼,明白了姐夫话中之意。
之前将与兵是分开操练的,并不是上下紧密不可分。
徒三想要真正收服掌握这只队伍,就要将身边那二十四人掺进去,明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徒三站起身来,郑重作揖。
霍五连忙扶住,带了不快:“与我外道什么?”
“不瞒姐夫,这次进山,我心里也没底。要不是遇到姐夫,我说不得就白跑一趟了!”徒三带了感激道。
“不会白跑!老八与官府隔着亲人血仇,早就惦记下山投白衫军去了。就是薛七那小子,也是个不安生的。你啊,来的正好!”霍五摆摆手,并不居功。
这些事,不难打听,犯不着掩下去白贪人情。
“到底不一样,有姐夫在中间,多了人情能坐下好好谈,总比连蒙带吓的哄人下山妥当。”不是外人,徒三也就说起大实话。
霍五想了想,道:“今儿吃了一回酒,你也多少能看出些来。这老六啊,大大咧咧,不爱计较,之前来黑蟒山立寨也是图个养老。前头老八叛出去,他不记恨,老八上月回来,他也容了还当兄弟。老八么,是个贪吃没脑子的憨子,最是重情分,三年前是因为得了老家的消息,晓得官府害了拉扯他长大的叔叔婶子,想要带人回去杀官报仇,又怕连累老六,才带了人出去另立山头。薛老七有钱,有生财之能,又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背着老六偷偷管了老八好几年,没让老八下山,他怕是将老八那里当成自己的退路经营了,粮啊人啊送来不少。上个月,他在金陵的老巢被人给抄了,以后差不离会长留这边。倒是那个林师爷,我不大熟,只晓得是读书人出身,不知怎么带了孙子流落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