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公审”一回,名声狼藉,被发配扫大街,还不若趁着滁州军没想起收拾他们赶紧走人。
还有一户,则是家主在京城做官,论起来与宋家还有些私交。
他家中留守的长子与老管家商量后,又私下里请教了宋林一回,私下里送了田契、房契,就举家南下,往杭州去了。
除了这四户举家搬迁,剩下零星走的就是客居的商贾。
有几个闽地海商,怕过后再起战端,困在金陵,回老家去了。
还有两个蜀地商贾,也惦记着回乡避乱。
按照过去的章程,可以包船走水路,一路沿江逆流而上。
如今却是水路断了,中间隔着一个“大庆国”。
这两个蜀商与薛彪有旧,就预备了重礼,上了薛家。
薛家在金陵城有私宅,眼下却是没有住在私宅,而是太尉府后的宅子里。
滁州军头目,基本都住在这边。
都是原本布政使衙门属官的住处,大的三进、四进,小的两进。
薛彪的身份在这里,自是分了一处四进宅子。
他看了礼单,就叫人请了客人进来。
就算他们不来,薛彪歇过这几日,也要开始见城里商贾。
他这个财务大总管当着,总要弄个开堂彩来,才不会被人小瞧。
之前不管霍五怎么在人前抬举他,他自己心中有数,言过其实。
就是滁州军诸将军,也多是知晓内情。
金陵买粮,是霍宝张罗的,是他给牵的关系不假,却是中间赚了银子。
杭州军械,霍宝打发侯晓明、李远那两个猴崽子跑出来的,他是白捡的功劳。
至于盐……
九爷两个盐场一送,压根无需旁人操心。
如今他想的就是铁、马两项。
这两个蜀商行走天下,说不得能有用处。
不想,两个蜀商过来,寒暄完毕,说明来意,竟然是询问滁州军什么开拔打蕲春。
薛彪不由失笑:“打仗不是儿戏,大军如何能轻动?况且好好的,打蕲春做甚么?”
年长的蜀商五十多岁,像似消息很灵通,小声道:“不是说蕲春是叛逆?太尉大人上头的亳州朝廷才是大庆国正统?”
薛彪摇头道:“就算叛逆,也不用这个时候剿……”
朝廷还在呢,白衫军自相残杀?
猪油蒙了心么?
那蜀商婉转相劝道:“那蕲春皇帝五月举事,三月之间就席卷十几个州府,这战绩比滁州军还……若是轻忽,恐怕成滁州军心腹大患……”
薛彪神色凝重,像是听进去了。
那蜀商状似无意道:“听说江南动道守军调去围剿蕲春,如今两家对峙,滁州军过去,蕲春就再无生路……”
薛彪皱眉,若有所思模样。
那蜀商从袖子又拿出一个礼单,推到薛彪面前,道:“薛七爷,小的们也没有别的念想,就想要趁着战火暂歇,回蜀中避祸……等到滁州军往蕲春去,可否允我们搭个便船……”
薛彪目光落在礼单上,面上多了笑意:“不过举手之劳,有什么不允的……”说着端茶送客。
两个蜀商得了准信,亦是心满意足离去。
薛彪坐着没动,看着两人背影离去。
……
“啪!”
薛彪放下茶杯,脸色耷拉下来。
他娘的,当谁是傻子?
一个商贾,就为了水路回家,蛊惑一伙势力去打另一伙势力?
还知晓千里之外的军情?
当他薛彪不知商贾事?
不知是哪一方势力的间人,在金陵作乱,可恨的是将他当傻子糊弄。
“五百两黄金,好大的手笔!”
薛彪出身低的缘故,最恨被人瞧不起。
如今这间人,不往旁人身边凑,直往他身边来,又是这样破绽百出的手段,不是小瞧人是什么?
是欺他见识短,还是觉得他贪财,会将五百两金子放在眼中?
是不忍孰不可忍!
薛彪抓了礼单进太尉府寻霍五去了。
奶奶的,既看重你七爷爷,就叫你见识见识你七爷爷的慈悲。
……
霍五听了薛彪讲述,不由咋舌:“这人是二愣子吧?就这么上门劝咱们出兵,这他娘是当咱们是大傻子?”
薛彪见霍五这般反应,自己反而镇定了道:“一看就是二把刀,不像是朝廷的人……”
滁州军真要出兵蕲春,谁晓得到底是“趁火打劫”打蕲春,还是反过来联合蕲春军打朝廷人马?
霍五点头道:“应该是哪方势力的耳目……回头叫人抓了讯问就是……”
薛彪眼神烁烁:“会不会……是亳州的人……”
霍五道:“管他是哪的人,都不容他在金陵作乱……”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传来“咚、咚、咚”的鼓声。
霍五、薛彪对视一眼,脸上都多了莫名。
鼓声?
鼓?
太尉府门口,是有一面鼓,是布政使衙门的旧物。
这边只换了匾额,其他的东西没动,那鼓自然也就在太尉府门口。
有人击鼓了!